常州城区城垣建筑、水利设施变迁示意图（郑连祥 绘）

在现今常州核心城区地图中，以市河命名的河道有四条：西市河、北市河、南市河、东市河。这些河道相互贯通，连成一串，看起来像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水系。但若深入了解，就会发现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。

先说西市河。西市河北起西新桥关河入口处，南达西瀛里京杭大运河。这条河看起来同属一条，其实不然，它是由南北二段河道组成的：今延陵西路以北为北段，以南为南段。这两段河道建构时间也迥异。魏晋时期北人为避战乱大批南迁，常州地区人口大增，晋太康年间（280~289年）始筑内子城，范围在今西横街以北，市第二中学和大观路、老体育场一带，向为郡府治所在地，是常州最早的城垣建筑。到五代十国时，吴辛巳年间（921年）增筑外子城，北段河道即为护城河，名外子城西北壕，距今有1099年。吴天祚元年（935年），虹桥以北曾一度改称罗城西北壕。而南段则为明洪武二年（1369年）筑新城时建成，原名新城西壕，距今也有650年。这段河道较短，且今大部分已隐匿在地下。同为一条河，却分属二段河道，成河时间相距近450年之久。

再看北市河。北市河的情况与西市河基本相似，河道也是分为二段。北市河北段原名外子城东北壕，北自青山桥附近关河口始，南至北水关止，五代十国吴辛巳年间筑外子城时建成。北市河南段原名新城东北壕，北起北水关，向东掠过红梅公园至天宁寺西南与东市河相接，也是明洪武二年筑新城时建成，建构时间与西市河南段同。

1956年到1959年期间，我在市二中读书，学校的操场就紧傍西市河，河岸即当年外子城的城垣遗址。那时，体育课上男生最爱踢足球，足球滚到河岸下的城壕里是常有的事，弄得大家忙于沿河捞球，一堂体育课也就扫兴泡汤了。对于北市河，笔者曾沿河全程走过几次，感到北市河沿岸风光还算旖旎，特别是沿红梅公园段；但有的河段成为了新村内的私家景观河，有的河段则河道狭窄如沟渠失去了观赏的价值。

与西市河、北市河相比，南市河、东市河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。其中南市河西起西水关桥，东至天宁寺南，全长1.94公里。它在城区南部划了一个弧形至天宁寺南与东市河相接，然后向东直奔东坡公园，沿文成坝边，穿过飞虹桥，注入京杭运河。这两条市河加起来总长有3.11公里，虽分属两条河道，其实却完完全全属于同一时间建造起来的同一条河，这条河的名称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运河（常州段）。

春秋时期，周灵王二十五年（公元前547年）吴王余祭封季札于延陵，常州从此有了正式名称，距今2560多年。当时的常州地区地处长江下游太湖流域，林木葱郁，沼泽密布，野兽纵横，人迹罕至，没有一条河，没有一座城，是个“荆蛮之地”。

周敬王二十五年（公元前495年），吴王夫差为争霸中原硬是在这蛮荒之地披荆斩棘，战天斗地开凿了一条江南运河。这条运河东自望亭西至奔牛，向北经孟城接通长江，全长170公里。其中经过常州城区的河段（西瀛里、青果巷、麻巷、舣舟亭段）就是今天的南市河和东市河。这条江南运河到秦代全线贯通（镇江至杭州）。隋朝大业年间，大运河南北全线通航（北京、洛阳至杭州），元代改道经淮阴直通北京始称“京杭大运河”。因此，今天常州市内这条南市河和东市河其实就是当年的“江南运河”也即“京杭大运河”的一部分，至今已有2500多年历史了。周元王三年（公元前473年）吴越相争，越国范蠡又主持开凿了西蠡河（后称南运河），与这江南运河相接，开通了常州与宜兴、金坛、溧阳的水上通道。两条运河开凿的时间相隔仅20余年。

古代建城一般选择在河流两岸或河流交汇处。在江南运河和西蠡河建成之后，常州地区逐渐发展起来，开始出现城垣、集市。宋咸淳《毗陵志》载：“望晋陵县，古延陵邑”，“邑”者，城市也。又根据湖北江陵拍马山出土的战国时期刻有“延陵东门”字样的木梳，可知至迟到战国时期已建有延陵邑城。江南运河、南运河的建成对常州城市的形成、发展起了关键作用。

1979年下半年，我奉调去自行车链条厂工作，就在办理报到手续的同时却又接到通知：要我先去自行车研究所完成一项科研任务（与镇江某单位共同研制轻型摩托车）。但因各种原因制约，我们始终掌握不到产品设计的主导权，计划最终泡汤。由于研究所所在地在麻巷，在几个月时间中，我每天都经过西瀛里、青果巷，发现这里沿河有不少如新坊桥、中新桥这样的古桥，忍不住上桥走走。尤其是中新桥一带，桥北堍是很热闹的集市，也算得上商贾云集，顾客熙来攘往。站在桥上向两边张望：河的两岸或是房舍沿河壁立，或是码头庭院相连。心里闪过一个念头：这条河真有点年代了，却不知如何称呼。

1985年8月，常州市规划处编制了《常州市区交通旅游图》，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，但也无这些河的名称；1988年，常州市规划局编绘的《常州城区交通旅游图》，则统称为“市河”；直至2011年5月，常州市规划局、测绘院联合编制了《常州市城区图》，在《核心城区图》中始分别标注西、北、南、东四条市河名称。而这条我市建河最早、贡献最大、有2500多年历史的“江南运河（常州段）”被一分为二给了两个命名：南市河和东市河。

（原载《常州日报》2020年11月22日第A2版（文笔塔•记忆）。）

（市文保中心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