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州城南上店古街，坐落在夏城路和鸣新路十字路口东，与常州科教城仅一路之隔。千年古渠将其分为南北，古称上店桥南和上店桥北。古街长度虽然不足200米，但历史底蕴深厚，名家俊彦辈出。

上店桥以及恽逸群祖居、恽逸安故居

早在周敬王六年（公元前514年），吴国宰相伍子胥受吴王阖闾之命，在今武进雪堰与无锡间筑阖闾城后，在今上店古渠旁垒筑军事城寨，称为“胥城”。今城基尚在，“胥城遗址”为常州市文物保护单位。伍子胥仕吴为相29年功勋卓著，吴地民众不忘其功其德，在胥城的城基上建“伍子胥庙”，供奉伍子胥神像岁岁致祭，千余年以来香火不断，今改额“胥城禅祠”。

上店还是常州历史上第一座正规书院“毗陵城南书院”的诞生地。

宋乾道七年（1171年），一代鸿儒张栻应毗陵郡守晁子健之邀，由衡阳来到常州，在城南上店与殷薛之间今“书院里”处设馆讲学。宋淳熙四年（1177年），“南宋四大家”之一的江西吉安人杨万里接任常州知州。他崇仰张栻才能，亲自巡察6年前张栻在毗陵城南的讲学所并在原址修建书院，进京请已担任吏部侍郎的张栻题额。张栻思之，命名为“毗陵城南书院”。

在此之前数十年，常州虽然已经有邑内硕儒周孚先、周恭先兄弟所创并分别讲学其间的“城东书屋”和“城西书屋”、理学大家杨时讲学地的“龟山书屋”，但都未曾冠以书院之名。“毗陵城南书院”是常州正规书院的肇始，它的创建演绎了一段东南大儒传学毗陵、常州长官崇学重教、邑内雅望薪火相传、书院旧地多出英才的辉煌历史。

“乔木森森殷薛张，西川一脉衍书香。衣冠济美升西卞，节孝流芳夹山王。何墅何家贤子弟，陆庄陆宅旧门墙。前湟闻说丁陈古，并有西来翘楚杨。”这首《留题毗陵城南书院》诗，是明成化年间浙江淳安著名学者、曾任吏部尚书的商辂到毗陵城南书院访贤时所作，诗后有注：“先生发解后，尝下帷书院中，城南士子多从之游，皆一时之隽也！及别，留题书院。”该诗铺陈了明中期城南书院周边张、卞、王、何、陆、陈、杨常州诸望族占籍状况，同时佐证了城南书院在宋祥兴二年（1279年）遭元兵毁，于明宣德年间（1426~1435年）重建后教事的繁兴。

该诗首句中的“殷薛张”，是孕育“常州词派”“阳湖文派”领袖之基脉。宋宝祐四年（1256年），张栻玄孙张镗（字政一）举文天祥榜进士，授职朝奉郎；咸淳年间（1265~1274年）因世乱挂冠。他携家口离京后追寻高祖张栻讲学足迹，来到毗陵城南书院，在书院旁的上店桥南侧殷薛里定居，成为张栻后裔迁居常州的始祖。张镗对高祖张栻讲学的城南书院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，曾作《城南书院八景诗》，分别记述张栻“书院题额”“泊舟钓舫”“藏书楼下”的轶事，以及风吹书院修竹“和我读书声”的回忆，今“书院八景”所在地依稀可辨。后张镗被复召掌军事，与父辈张烈良双双殉宋室于疆场。其后裔继承衣钵遗志，在上店殷薛里掌书院、守祠祀。

清乾嘉时，祖籍上店殷薛里的张惠言、张琦兄弟二人矢志传承城南书院的人文精神。张惠言倡导“以学济文”的理念，强调“经世致用”的观点，博其学、极其思，他和成员们的学术理论与成果，使阳湖文派脱颖而出、独领风骚。与此同时，张惠言和张琦正本清源，精心编写的《词选》上比《风》《骚》，所出词论既开途径，又标宗旨，一举奠定常州词派的理论基础。更由于张氏兄弟倡导有方，常州词派的队伍迅速发展壮大，成为清代乃至民国时期影响最大的流派。张惠言对词学的开拓弘发之功无人可与比肩，被尊为清代“词学之宗”。

“书院紫薇映金榜，石桥清流誉朝堂。桥南旌扬世恩功，桥北频传报锣响。”该诗形象生动地描述了城南书院旁另一望族——上店恽氏在书院文化的浸润熏陶下，及第者相继、仕宦者踵接的盛况。以明代清臣恽釜领衔的恽氏（含北恽）在明清间举进士者多达18名，“桥北频传报锣响”，创造了令世人惊叹的科举奇迹。最值得称道的是“龙潭”碧池（在城南书院和恽氏故居旁）、“瓯香”逸品，孕育出了有“诗、书、画”三绝之誉的“毗陵画派”创始人恽格。

恽格陵园

恽格（1633~1690年）字寿平，号南田。其世居上店桥南，与城南书院近在咫尺。这位蜚声海内外、清初画坛“六大家”之一的书画圣师，技传百众，师惠难计，连当代刘海粟、马万里等大师也无不得其遗韵。

如果说张栻城南讲学乃开常州人文蔚起先声的话，那么，恽格开创的“毗陵画派”、张惠言和张琦领军的“常州词派”、张惠言和恽敬领军的“阳湖文派”，则是城南书院文化底蕴彰显最耀目的旷世伟勋。不仅如此，上店的先贤们还喊出振聋发聩的划时代口号。清康熙年间，恽格转工花卉时出句“耻为天下第二手”；清嘉庆年间，张恵言和恽敬在互相勉励时出句“事事争一流”，这对武进、阳湖乃至苏南诸县的学术才俊，起到了巨大的激励作用。今人遂将恽格句和张惠言、恽敬句合璧，组成新时代以创业、创新（双创）敢为天下先为主旨的，体现和反映常州人思想理念和追求的“事事争当第一流，耻为天下第二手” 这一完整的阳湖精神。

进入近现代，上店继英才。1905年1月24日，常州历史上又一位时代骄子、社会精英恽逸群，出生在上店桥北，他是中国共产党早期党员，中国文化、新闻界的杰出战士；1914年出生于上店桥南的恽逸安，抱着“与其亡国偷生，何如光荣战死！与其偷生不得，何如一死报国”之决心，抗战中驾战机在空中与日机搏斗而壮烈牺牲，英名镌刻于南京“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”；1936年出生于上店桥北的海军少将徐寿祺，1965年任“海上先锋艇”指导员，在“八六”海战中立下赫赫战功；1935年出生于上店桥北的中国著名遥感专家恽才兴，先后承担国家“六五”“七五”“八五”科技攻关等重点项目……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时段，为上店古街注入了救国救民的红色基因、勇于献身的英雄气概、发愤图强的创新理念。

世科坊遗迹

千年古街上店，历史遗存堆积。在以上店桥为中心的半径500米范围内，集聚了被常州市列为文物保护单位的“胥城遗址”“恽南田墓”，列为“不可移动文物”的复建于明弘治年间的上店石拱桥。除此之外还有上店古街“九大厅”“六边厢”“三牌楼”遗址，“城南书院”遗址，“南轩祠”遗址，明嘉靖年间创建的“恽氏宗祠”遗址，上店精英科举累第的“世科坊”遗址，恽逸群捐家产资助创办的“私立武南中学”（后为上店中学）遗址，以及恽格、恽逸群、恽逸安、徐寿祺故居等遗址。

（作者谢达茂，原题《人文史话 | 儒风蔚然说上店》，载2020年11月25日“常州日报”学习强国号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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