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米市河

秋日的一个夜晚，闲来无事，我提议到原住地三堡街去走走，寻找一下五六十年以前的感觉，夫人霞文欣然同意。
       我俩从家里出发，沿着西河沿一路向西悠悠慢行。一过怀德桥，按理说是原来的米市河了，却发现这一段还叫西河沿。米市河在旧城改拆建以前，一直是西门的旺街，在我童年和少年阶段的记忆里留有深刻的印象。至于米市河这个地名始于何时，我却一直不知。后来查阅了史料档案，据记载它是1926年应市而生，由石皮滩改名为米市河。那时常州城四邻八乡的稻米交易市场就在这一地段，稻黍栈堆，商贾云集。至上世纪60年代，那些高挑屋檐的山墙上仍隐约可见“鑫泰米号”“恒源粮栈”的字样。
       改造前的米市河呈东西条状，东接怀德桥南堍，西至南运桥东堍，街长300多米，两侧餐饮小吃、茶肆酒楼鳞次栉比，较出名的有左复兴馄饨店、西施汤团店等等。其实，汤团店另有其字号，坊间为它冠以“西施”名号盖因店主的女儿长得水灵，出落得标致，此顺口点赞反而流传于市。左复兴街对面，是南运饮食店，门店较大，生意兴隆。马路北侧的店家，面街背河，普遍进深不足，向北已无延伸拓展之可能；马路南边的店铺则显得格局大一些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曾有一家叫作公信商场的综合百货市场，里面店铺林立，日杂齐全，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腾笼换鸟，由商铺变成大杂院，之后又变身为机电研究所。长春弄向西不远处的粮贸集市，也颇具规模，解放之初改为南河沿菜场，每天顾客熙熙攘攘，川流不息。上世纪80年代，为适应粮油流通需要又变成粮贸市场，五谷杂粮、油酱制品，琳琅满目。直至上世纪90年代，城市改造马路拓宽，临街建筑重新规划并建成了现在的格林大厦，而曾经风光的米市河路，留存的一小段则逼仄地蜷缩在格林大厦门前，与现西河沿路并行。
       米市河街西尽头就是横枕在南运河上的南运桥。大运河从西边的西仓桥方向，向石龙嘴洋洋洒洒奔来，到此形成十字水系，向东是怀德桥，向北是锁桥，向南是南运桥。石龙嘴起分水作用，南来北往的公差行商，城乡省亲的妇孺翁媪，东西穿梭的游医贩夫，烧香拜佛的各式人等，大多乘坐从表场码头发往各地乡下的班船，在这里分流扬帆。
       我跟霞文还特别提到石龙嘴西首，上世纪50年代是箩行公会（码头装卸工旧时叫“挑箩佬”），西门一带码头装卸工的管理组织就设在那里，公私合营以后改名为钟楼区西门装卸站工会，我曾经屁颠屁颠跟着父亲去参加过联欢活动。
       老南运桥桥身不算长，跨度只有十来米，但桥洞净空较高，成鲫鱼背状，自行车要骑上桥都很费劲，板车上下坡就更艰难。我们小时候学雷锋助人为乐，就是从这座桥上起步的，一放学，几个同学相约来到桥头，看见拉着沉重货物的板车上桥，就一拥而上。那些装煤装水泥黄沙的板车重约千斤，成S形在桥上扭上好几下方能拱上桥顶，下桥时车夫紧拉闸把，人往后仰，甚是小心翼翼。我们经常在桥下等活，一干就是一二个小时，每每大汗淋漓。当年还有一大收获就是顺坡学骑车。同学汤燕宇从家中推出自行车，同学们轮流顺着溜下坡的势头，双手握牢车把，左脚踩在左踏脚蹬上，右脚跨过坐垫，踩在右脚蹬上，人腾空在车杠上，两脚轮流蹬踏板，半天不到就搞定了。

（作者刘国元，原载《常州日报》2020年11月22日第A2版（文笔塔·记忆）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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